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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耶律洪基:这天下事,哪里能单凭道理?

  元祐元年十月丁酉(十三)。
  礼部言:乐寿县太君张氏,本范文正公遗孀,按文正公诸子并金华县君诸兄弟言,张氏本文正公继室,自金华县君薨逝,常在文正公左右,抚育诸子,操持内务……今礼部奉旨,于洛阳伊川文正公灵前卜卦,见得卦象大吉……乞以张氏为文正公继室。
  诏:从之。
  以乐寿县太君张氏为范文正公继室,加封弘农郡夫人。
  这就是一出皇室和范家、李家一起唱的戏。
  赵煦和两宫为此都做了些工作。
  赵煦找了范纯仁谈话,范纯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很正常——张氏,本是其母带来的陪嫁侍女。
  若按古礼,这是可以合法继承已经亡故的李氏地位的。
  加上,那位金华县君早夭——其在景佑三年,就病逝了(当时范仲淹因与吕夷简不和被贬饶州)。
  彼时,范仲淹诸子,最大的范纯佑也才十一岁多一些。
  范纯仁时年八岁。
  范纯礼则还在襁褓中。
  尤其是当时范仲淹还被贬在外,所以,这三个孩子以及两个女儿,都是张氏在照顾。
  他们和张氏的感情也算亲密。
  加上赵煦的意愿,范纯仁、范纯礼兄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范纯佑已于嘉佑八年病逝)。
  两宫那边也进展迅速。
  李昌龄、李昌言兄弟虽然早已经去世,但他们的子孙还在朝中为官,而且,说出来可能你不信,李家和向家是亲戚!
  金华县君李氏有个弟弟叫李禹卿,李禹卿的大女儿后来嫁给了曾巩,曾巩的弟弟曾布的女儿,是向太后的堂兄向宗旦的儿媳。
  前不久,向宗旦回京就是给曾布跑关系的。
  有着这层关系在,向太后就命向宗旦去找了李家人谈话。
  李家人欣喜若狂——张氏,本是他家的陪嫁侍女,在金华县君去世后,李家本以为张氏可以顺利续弦,哪成想最后也没有扶正!
  如今,皇室亲自出面,李家人自是千肯万肯,当即上表礼部。
  整个过程无比丝滑。
  只有礼部可能忙了点,他们从洛阳那边,选派了一支高规格的祭祀团队,到范仲淹灵前占卜。
  听说是一次就成!
  可见范仲淹在九泉之下,也是乐见于此,不愧是大宋忠臣,就是能体谅君王!
  而经过这番操作,赵煦‘崇慕范文正公’的人设,开始立下来。
  范纯粹这個孝子,更是要欠他一笔永生永世都无法还清的恩情贷。
  赵煦感觉,这笔恩情贷的利息,就够他这辈子忙的了。
  隔日,十月戊戌(十四)。
  端明殿学士、光禄大夫范镇落致仕,以西太一宫使加集禧观公事,封蜀郡公退休。
  范镇是一直想致仕的,从元丰七年拖到今天,终于得到批准。
  这位大宋有名的史学家、名臣,算是当代赫赫有名的伯乐之一,提拔、发掘了很多年轻人。
  司马光最喜欢的学生、衣钵传人范祖禹是其族侄孙,也是其发掘出来,推荐给司马光的。
  此外,三苏,都是他并推荐给包括张方平、欧阳修在内的名臣的。
  他的侄子范百禄,目前在赵煦身边,以起居郎兼中书舍人,负责外制制词起草,并记录日常起居言行。
  他本人的文学成就也很高。
  他和欧阳修、宋祁一起写了《新唐书》,也是大宋国朝史书《仁宗实录》的修撰官。
  就是脾气犟!
  甚至犟过司马光!
  人家司马光好歹还肯来汴京,范镇自变法后,就一直窝在老家,拒绝回京,拒绝沟通交流。
  这让赵煦想薅羊毛都没地方薅。
  所以其致仕,也就是寻常的大臣致仕流程,没给额外待遇。
  到十月已亥(十五)。
  从兴庆府来的信使,终于带回了夏国的回答——夏国主完全同意大宋议和条款,乞按条款议和。
  本来,兴庆府来的信使早该到的。
  但是,不知何故,其派出来,走宥州的国信路等传统道路传递消息的信使,根本没有抵达环州。
  好在,兴庆府那边多留了个心眼,派出了多股使者。
  其他方向的信使,全部莫名失踪。
  只有从夏州出发,绕行大半个夏国,从其黑山威福监军司绕道左厢神勇监军司,抵达宁星和市的使者,成功抵达大宋。
  赵煦在知道这个事情后,就乐了起来。
  “看来,有热闹看喽!”
  党项人去年刚刚上演了母子反目,夫妻相杀的戏码。
  如今,又可能上演兄妹不和,互相争斗的大戏。
  这对大宋来说,绝对是好事!
  于是,赵煦指示刑恕,立刻与西夏使者嵬名谟铎开展和议谈判。
  为表诚意,赵煦下令,将伪驸马拽厥嵬名,移送河东吕惠卿看押,待和议完成,就地移交给其左厢神勇司。
  而拽厥嵬名,在被押送出京前。
  赵煦特意让嵬名谟铎与其见了一面。
  这就是要拱火,生怕西夏人打不起来。
  两天后,十月辛丑(十七),宋夏和议完成,只待两国君主用印并盟誓后施行。
  旋即,都堂下劄子,行文沿边诸路,晓瑜诸路,待西贼兵马自熙河撤军后,退回元丰八年边境。
  同时,枢密院开始工作,行文诸路,命各路上报战果及有功将帅名单,以便升迁奖赏。
  ……
  辽大安二年,十月甲辰(二十)。
  耶律洪基的御驾,终于从南京开拔。
  皮室军、宫帐军以及部族军,浩浩荡荡数万人马,簇拥着耶律洪基,自南京向辽阳府方向进发。
  这是辽主正常的捺钵。
  这一次,耶律洪基打算前往辽阳府,既是捺钵,也为宣慰,更为震慑女直诸部。
  同时,也是因为,他想要看看,萧不哒野所占据的那个日本荒岛,到底有多少白银可采?
  他已命令萧不哒野,全力以赴开采白银。
  每月所炼出的白银,都要立刻押送到辽阳府。
  只要每个月的白银开采量,达到五百两以上。
  那他就不怎么愿意归还给日本了。
  五百两以下的话,就有些鸡肋了。
  耶律洪基刚刚坐上撵车,离开南京。
  就有着信使,将数封来自南朝的奏疏,送到了他手中。
  耶律洪基拆开看完,面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耶律俨怎么回事?”
  “朕命他南下,是给朝廷要交子的!”
  “没有交子,朕如何从南朝加大采购茶叶?”
  “又如何采购那诸般布帛,赏赐诸军?”
  耶律琚等人的控诉,让耶律洪基非常不满。
  这就是耶律俨搞错了的地方。
  耶律洪基命其为副使,完全是辽国内部博弈的结果。
  但他却错误的以为,是耶律洪基对耶律琚不满。
  却根本不知,耶律洪基根本就不在乎,耶律琚吃了多少好处!
  他只在乎一件事情——有钱花!
  老皇帝已经老了。
  不想再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得满朝风雨。
  更不愿意,在这大辽中兴,四方来朝的盛世中,给自己找麻烦。
  别说是现在了。
  就算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性子。
  不然,他在位期间,也就不会相继发生耶律重元、耶律乙辛两代权臣执政,几乎将他架空的事情。
  所以,老皇帝要的其实是花团锦簇,和和睦睦,圆圆满满。
  而非是清流党、太孙党与北院派、魏王派互相争斗、撕逼,互相指责、攻讦对方,将朝野上下搞得沸沸扬扬。
  他讨厌这种事情。
  他也明白,现在的国家,是经不得这种风波的。
  耶律俨却在南朝,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止阻挠耶律琚的谈判,还在南朝官员面前,大放厥词。
  根据耶律琚等人奏报——南朝翰林学士刑恕因此拂袖而起,拒绝再谈。
  “陛下……”与耶律洪基同车而乘的一位贵族,在看完耶律洪基递给他的那些奏疏后,说道:“臣以为,不可听信一面之词,您可以等等看,等耶律学士的奏疏解释,或许是另外一个情况。”
  耶律洪基看向这个贵族。
  这位算是他的堂弟,名叫耶律弘礼,乃是当代的文忠王。
  文忠王府,属于辽国宫帐之一。
  也是唯一一个汉人大臣所建的宫帐(其他宫帐不是皇帝就是皇后所有)。
  当年,文忠王病逝,因其无子,圣宗于是将自己的胞弟齐国王耶律隆裕之子耶律宗业过继给文忠王,以承文忠王香火。
  这样的事情哪怕在辽国,都是倒反天罡——将一个皇室宗王,过继给一个大臣?!
  所以,坊间有传闻。
  其实齐国王耶律隆裕就是承天太后和文忠王的儿子。
  圣宗皇帝,这是为报答承天太后和文忠王保佑拥护、辅佐的恩情。
  但诡异的是,过继的耶律宗业也是无子。
  所以,圣宗又将耶律隆裕的第四子耶律宗范过继给文忠王,继承文忠王府。
  这更加加深了齐国王隆裕乃文忠王与承天太后之子的传说。
  但耶律家从不回应。
  其后,耶律宗范还是无子病逝,这个时候已经是耶律洪基登基的时候了,于是,耶律洪基就将耶律隆裕的第三子耶律宗熙的儿子耶律弘仁,过继给耶律宗范,让其承袭文忠王府。
  耶律弘仁倒是有儿子,可惜早夭。
  其病逝后,耶律洪基继续从耶律宗熙诸子中挑选继承人。
  这就是现在在耶律洪基面前的这个耶律弘礼了。
  而到如今,辽国上下,也终于知道了天家之所以一代代从耶律隆裕子孙里选人继承文忠王府的用意。
  或许在最初,真的是圣宗想报答承天太后与文忠王。
  但,连续数十年,都从隆裕子孙里选人。
  这就完全是冲着中央集权去的。
  事实也证明,文忠王府加上承天太后的崇德宫、景宗的彰愍宫,以及本任皇帝所拥有的斡鲁朵,始终牢牢抱团,团结在一起,对抗一切敌人。
  这保证了,皇帝始终可以掌握一支绝对忠诚可靠的武装。
  特别是文忠王、崇德宫这两个宫帐。
  是绝不会动摇,也绝不会倒向其他人的宫帐。
  他们在辽主面前的信任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宫帐。
  这就是无论耶律重元,还是耶律乙辛都无法篡位夺权的根本原因。
  文忠王府、崇德宫以及皇帝自己的的斡鲁朵。
  这三个斡鲁朵,随时可以动员数万精兵,勤王保驾。
  加上南院汉地士大夫们的支持。
  任何叛乱都不可能得逞!
  所以,耶律弘礼在耶律洪基面前,是有很大话语权的。
  耶律洪基也喜欢这个比他年轻了差不多三十岁的堂弟。
  就是有一点——历代文忠王,都太过亲近儒家了。
  他们和汉地士大夫的关系非常亲近。
  耶律弘礼也不例外。
  看了看耶律弘礼,耶律洪基就道:“弘礼啊,就算耶律俨有理又如何?”
  “如今国事需钱!”
  “太师的大军,在高丽嗷嗷待哺,等着朕赏赐。”
  “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是……”耶律弘礼低头:“陛下圣明,但臣还是觉得,陛下应当等一等学士的奏疏。”
  “兼听则明嘛。”
  耶律洪基看着这个堂弟年轻的面庞,点点头,道:“朕给文忠王府一个面子。”
  “那就等等吧。”
  文忠王府可不仅仅是辽国皇帝手里的刀子,也是辽主沟通、联络汉地士大夫的桥梁。
  在很大程度上,文忠王的态度,相当于汉地士人的态度。
  第二天,耶律俨的奏疏,才终于姗姗来迟。
  耶律洪基第一时间看完,然后命人召来了耶律弘礼。
  “文忠王请看吧。”
  “耶律俨到了南朝,还在拘泥于党争!”
  “他难道不知道,耶律琚身负着朕多项重任?”
  为了顺利将养女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嫁去南朝,耶律洪基可是给过耶律琚便宜行事的特权。
  同时,为了让南朝可以同意加印交子。
  他也坐视并默许耶律琚在这里面吃好处。
  耶律洪基的态度很简单——他只要钱。
  有钱就能买到南朝货物,有钱就可以支持战争。
  支撑他吞并高丽,重建汉四郡的梦想。
  耶律弘礼看完,也是叹了口气。
  这耶律俨怎么就这么犟?
  明明其陛辞前,萧相公(萧兀纳)、梁相公(梁颍)都关照过他。
  此番南下,带上眼睛和耳朵就行了,有什么问题,回朝再议。
  他为何要在南朝就和耶律琚闹起来?
  而且,还被人先手攻击了。
  耶律弘礼看过了耶律俨的奏疏落款日期,和耶律琚是同一天。
  但偏偏却迟了一天到。
  这迟到的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用想吗?
  肯定是有人故意将他的奏疏放慢了传递速度。
  现在好了!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天子自然会将耶律俨当成挑衅、捣乱的一方。
  没有办法,耶律弘礼只能安抚已经生气的耶律洪基,劝道:“陛下息怒,耶律学士也只是忠心王事。”
  耶律洪基看着耶律弘礼,他自知道,这是南院汉人士大夫清流们的意见。
  而征讨高丽,他离不开南院士大夫们的支持,更离不开文忠王府的支持。
  只能勉强压抑怒火,问道:“依文忠王之见,该如何处置?”
  耶律弘礼答道:“陛下,耶律学士弹劾奉国军节度使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其彻夜不归,显然是有通宋之嫌疑。”
  别管是不是,先扣个帽子。
  耶律洪基却满不在乎,他哼哼两声,道:“如今不比往常。”
  “朕伐高丽正需南朝配合,奉国军节度使于南朝活动,打探南朝消息,与南朝大臣交游,是有益国家的。”
  南朝的登莱,与高丽隔海相望。
  若与南朝关系搞坏了,南朝可能会卖肾援助高丽。
  辽国的水师,如今在海面上,只是勉强靠着陆上的优势压制高丽水师,根本不足以封锁海面。
  南朝的商船,是可以直接泛海而来的,并躲过辽国水师的封堵,把甲械送上岸的。
  “更何况,耶律琚等于南朝活动,采购南朝诸般典籍,大大便利于朕!也大大便利于我大辽文教!通宋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过去,南朝防大辽就像防贼一样。
  辽使入境出境,都有专人监视。
  一到汴京,更是直接关进都亭驿,活动范围被限制在都亭驿内。
  如今,耶律琚等人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
  辽使可以相对自由的活动。
  甚至被允许购买南朝书籍。
  除了南朝兵书和地图外,其他书籍都允许采买。
  于是,大量南朝文集,被使团带回来了。
  辽国文化界,直接迎来一波昌盛。
  新学、气学、理学……
  诸般大儒理论,让人目不暇接,辽太学也因此有了足够的典籍,南院士大夫们,也都称赞过这事情。
  对耶律洪基来说,这是巨大的外交胜利和外交成果!
  这等于是终于撬开了南朝那坚固的防线。
  有利于将来,招降纳叛。
  也有利于现在,辽国内修文治,外结南朝。
  旁的不提,若非耶律琚在南朝探知高丽人的两面三刀,他还下不了讨伐高丽的决心!
  若他没有讨伐高丽,哪来如今的大辽中兴,万国来朝的景象?
  因此,耶律琚等人在南朝的活动,耶律洪基是睁一只闭一只眼,鼓励、纵容大于防范。
  在此之外,耶律琚等人私下搞的那些小动作,只是小节。
  不值一提!
  难道,他耶律琚,还能背叛大辽?
  他的子女妻妾,可都在上京!
  他的父祖坟茔,也都在上京!
  故此,耶律洪基是一点也不担心耶律琚等人背叛他。
  因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耶律俨,这一次是真的让他失望了。
  叫你好好的出使谈判,非要学萧禧、刘六符。
  却也不想想,如今的大辽,正在征讨高丽,正是有求于南朝的时候。
  真把谈判搅黄了,谁负这个责任?
  难道,现在的大辽还能抽得出手,举兵数十万南下?
  南朝也不会信啊!
  耶律洪基只是想到这里,就已经愠怒起来了。
  耶律弘礼见着,也知道耶律俨这次是急功近利之下,强行刻舟求剑,以至于搞砸了,连忙说道:“陛下息怒,事已至此,臣以为,或许可下诏耶律俨,训斥一二,令其不可再阻碍国事。”
  耶律洪基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难不成,将耶律俨调回来?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似这等不知轻重的大臣,往后就不要让他在梁王面前出现了。”耶律洪基道:“待朕收取高丽,重建汉四郡,便让其至平壤为官,代朕牧狩一方吧。”
  耶律弘礼叹了口气,拜道:“圣明无过陛下。”
  送走耶律弘礼,耶律洪基也是叹了口气,他将耶律俨、耶律琚等人的奏疏拿在手中,再次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
  耶律俨的弹劾有没有道理?
  自是有道理的。
  但这天下事哪里能单凭道理?
  当年,魏王耶律乙辛,权倾朝野,连太子、皇后都逼死了。
  可他不也只能忍下来?
  对耶律乙辛的清算,就止于其子女。
  连耶律乙辛的盟友张孝杰,都没有清算,只是贬官。
  这是因为他知道,耶律乙辛一派,遍及朝野,充盈内外。
  不止北院五院部、六院部里,有着大量魏王党。
  就连南院的士大夫,也有一大批是耶律乙辛提拔的。
  真较真,立刻就是内战!
  所以,只能点到为止,也只能秘密处理。
  偏有些人,总是想要清算。
  他们啊!是巴不得大辽生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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